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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五华》


来自QQ:954111213

大漠无垠,平沙漫漫。北回归线以北的日轮的煎灼下,这片了无生机的沙漠只有死亡的波动的蒸汽,或者,远近点缀着的枯黑骆驼刺。
然而,在如浪潮般涌动的一片暗黄当中,唯一有生机的,是远处慢慢平移的五个动点。
世人都称他们为“五华”,而他们的确是拯救五千年华夏的最后希望。
对他们而言,能找到那位老人,才是最后的希望。
“江主席你觉得董……”张宝华略带害羞地望了望身边的董建华,董点了点头,“董先生连任好不好啊!”
“中央都决定了,你回去当总书记吧!”朱物华手中拿着扩音器,向四周竭力呼喊。
“封山育林的大事您老人家还谦虚呢!”郭伟华接过扩音器继续呼喊,“你的西安交大学籍和上海交大教授职位我们早就授给你了。”
四周惟有回应的,只有被薄暮斜阳烘烤之下破裂的沙砾,以及让气流吹拂移动的沙丘流动的沙沙响。
"……Until we've meet again..."后方一直未发话的华莱士默不出声拨弄他的掉色的蛤蛙蚁吉他。一首《Aloha Oe》下来,悠扬音韵颇令这无边无际的瀚海充满着海滨沙滩的情调。
沙漠的夜格外寒冷。但和他们的心淡比起来不值一提。这已经是他们数天以来的徒劳了。眼看着随行的食物和水日趋不足,若是自己收集到的食物和水分仍然不够,他们将不得不呼叫直升机,再回来,恐怕不知道是多久以后,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中国的环境是否继续恶化。要知道,他们足下的沙漠,多年以前仍然是山清水秀的仙境。是日后人们为了快速发展而破坏环境,渐渐地,他们愈不知足,于是……
他们不愿回忆,于是只得继续安营。但是瀚海的寒风如天啸一般,充塞着各位的双耳。睡袋中的五人辗转反侧,倾听那暴戾氤氲不住捶敲着帐幕。
那声音,就好比有人一下一下敲门似的。只是一开门,卷入的必定是滚滚飞砂,或许还夹带着什么灰蒙蒙的,沉甸甸的物体。
第二天清晨,一行人收拾行囊继续起行,几个黑点拖着疲惫身躯继续在远处的暗黄中滚动。
全然,天上这躁动的火舌不给这五人任何为继的机会。
“这阎王殿下面啊……”
“是你们的天堂啊。”
一个声音把朱物华院长的话尾接去。大家只是稍作苦笑,叹气一声,接着低头赶路。赶这不知下一步将前往何方的坷途。
却在一瞬之间,五个人同如触电一般直弹起上身,好比掰断的牙签断口滴上水滴。众人齐将目光锁向人群的中央。
刚才各人只顾低头赶路,却竟然没人发觉,那把声音是多么的熟悉又陌生。
瀚海之中,滚动的黑点莫名变成了六个。方才过于麻木的他们还以为,是那听不懂中文的华莱士,接的话茬。
第一个扑上去的是张宝华。接话的那位老人没有推让,但当张宝华真正接触到老人的身体时,她却感觉到老人比她想象中的衰弱,衰弱的多。
老人依旧保持着大致的模样依旧一头黄发,一色棕色西装,但鼻梁上空空如也,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全然不知去向。面上沟壑比上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愈发加深。好似他所有的额外寿命已经到限一般。
但众人的欣喜若狂将一切忧虑压下。至于江主席是如何突然降临的,他们也不再提问了。总之,他们的第一步任务告一段落。
“但愿您老人家不要怪罪,”董建华向前一揖恳求,“但是需要您做一点微小的工作——不是我们冒犯,实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第二人能承担。”
“不需要另请高明了。”老者挥手,“我知道你们这行目的。我知道中国的环境。想当年这里还是一片鱼翔浅底的嘉景。可惜啊!可惜能源的结构一直不合理,最终酿成这噩梦。我当年上长江治水,怕不是没料到还会有这么一天。现在是谁当政啊?姓孙的吗?”
“他还没出来。”有人回答。
老人面色赧然。仰头望天。许久,缓缓开口:
“我知道你们要我做什么。”老人长嗟,“只可惜,今天你们还有沙漠可走,已经是万幸。别问我为什么好像特别衰颓的模样,我的1s已经几乎用来给你们延缓生态的退化。否则你们——还有这个地球生存吗?”
老者把目光移向华莱士,“特朗普那小子应该早就把美国家底玩空了吧。那地方,现在还靠伊丽莎白那可怜的女王续命苦苦支撑吗?”
没错,全世界都如此。到处都是不毛之地,若不是靠着两位老者向外释放的时间来延迟衰败,以上的一切也无从说起。至少五华知道他们此行大半是徒劳。
老人一语不发,带领五人折向南方行走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已是日薄西山。他们眼前,面临的是起伏的沙丘,沙地下,隐约露出几块坚硬岩石,仿佛曾经是残垣断壁。
“到了。”老人长舒一口气,“能救这华夏大地的,不是我,是这里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,不知老者所云。
老者自言自语又似有所指代:“拯救环境的人呐,要从这里走出来!”
老者俯下身,从眼前一堆显然被标记过的砾块下翻找着。他脸上泛起一阵涟漪,从砾块下掏出一样物件。
他的玳瑁眼镜。
众人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,一同扑上前去,抱住老者的身体和双腿。
“万万不可啊,主席!”董建华苦苦哀求道。到最后,已经带上几分哭腔。其他四人一并苦苦相劝,但是,没有人真正想扼住老者的双手。
老者默然,环视四周——
“苟利——国家——生死以,岂因——祸福——避趋之!”
诗句的声响虽不重,但字字铿锵,响彻云霄,句句落地,声震寰宇。在这片废墟周围的黄海中愈传愈远,愈发悲怆。
四人的争执渐渐停息,似大家都忘了眼前的情景,仅木然地呆立,眼神迷惘着。
义无反顾,老者将黑框眼镜毅然摁在自己鼻梁上。
“不——”众人恍若隔世地惊呼,但早已无济于事了。只觉四遭黄沙腾空,砾石轮转,震耳欲聋的轰隆隆般噪音仿佛将六合吞噬,将时光湮灭。眼前一切恍若鸿浑。唯知无际狂风犹如决堤江水,卷在肉身又是一番笼中困兽的殊死搏斗……
不知道过了多久,众人才恍若隔世般从方才的惊梦中渐醒。
老者到底身在何处?已经没人说的清。依旧是烈日——迥异于方才黄昏的烈日。远方,一件棕色的西服外套,被风沙裹挟着,在波浪上翻滚,旋转着舞蹈。凄凉地,越转越远,直到渺无踪迹。
只是,众人干涸的眼眶中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。
转眼一侧的苍穹,斜阳却被什么黑影笼住。一幢石牌兀然耸立,直插云霄。石牌旁,原先的石块拔地而起,筑成数座楼阁。
逆光之下,众人只见几个大字如血色般烙在石牌——
“扬州市万花园小学”
……